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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 青菩提
位于河南省郑州市管城区的奇色花福利幼儿园成立于1991年，“奇色花”是幼儿园的名字，但其寓意并不是将孩子培养得与众不同，而是希望因材施教，让每个孩子都能得到个性化发展。自1996年开始，幼儿园按照7 : 1 的比例括受并服务普通儿童和特殊儿童（孤独症、唐氏综合征、脑性麻痹、发育迟缓等）。2016年，幼儿园成立学前融合教育资源中心，为其他招收特殊儿童的幼儿园提供帮助，并在各地宣传学前融合教育理念。今年是奇色花开展学前融合教育的第27个年头，园所已经服务了超过4000名幼儿，其中特殊幼儿300多名，真正将“让每一个孩子都得到成长”落到了实处。
突破阻力，赢得口碑
如今的奇色花收获了许多关注与支持，但回顾创办之初受到的冷眼与奚落，创办者蔡蕾感慨万千。她说：“很庆幸我们坚持了下来”。蔡蕾一直就有招收特殊儿童的想法。刚参加工作时，她便目睹过一名唐氏儿童被拒绝入园，这让她无法释怀。成为园长后，她管理的幼儿园由一家为残障人士提供工作机会的纸袋厂创办，所以她想招收特殊儿童的心愿被点燃。
1996年，幼儿园在当地已经拥有一定声誉，蔡蕾觉得是时候实施自己的想法了，于是通过广播电台招收了七名特殊幼儿。然而，她的行为带来的后果是——许多普通幼儿的家长集体给孩子转学，幼儿园原有的118名孩子只剩下31名。同时厂里也不看好蔡蕾的决定，要幼儿园自负盈亏。
尽管面对重重阻力，但蔡蕾仍然选择了坚持。一个学年过去，普通孩子不仅没有像有些家长担心的那样“变傻”，反而变得更加包容忍让，富有责任感。普通孩子会主动帮助特殊孩子，进行“同伴教学”，内容从生活琐事到课程知识无所不有。而通过教授特殊孩子，普通孩子对知识的理解也更加深入。此外，家长们也看到了奇色花的教师拥有很强的专业能力。在对待孩子时，教师们秉持有教无类的儿童观，尊重每个孩子的差异，为支持孩子发展付出了许多努力。
从2004年开始，越来越多的家长感受到融合教育对孩子发展的益处，纷纷成为奇色花的义务宣传员，奇色花渐渐被人知晓，并收获了越来越多好的口碑，许多家长专门把孩子送到奇色花，甚至有省外的家长举家搬到郑州入园。
让所有孩子得到成长
在探索融合教育的过程中，蔡蕾曾面对许多困难，而她认为最大的挑战是需要统一各方观念，让大家都认识到融合教育的意义。如果不懂得融合教育的意义，政策制定者便不会出台针对性的政策，教师和家长就看不到特殊孩子的潜能，也就不会作出科学的引导，而普通孩子的家长则会担心孩子在园受到不好的影响，甚至会要求把特殊孩子赶出学校。
统一观念的困难在于使立场不同的人持有同样的观点，需要重塑大家的认知。对此，蔡蕾从所有孩子的成长入手。在她看来，如果融合教育只是针对特殊儿童开展，那么对普通孩子的家长来说，便没有足够的参与动力，因为没有家长愿意拿孩子的成长冒险。她说：“融合教育不是完全面向弱势群体的福利模式，而是必须保证普通幼儿和特殊幼儿都获得发展。”
刚开始招收特殊幼儿时，奇色花走的是传统路线，为这些孩子成立了特教班。但这种模式效果并不好，于是特殊幼儿被转回普通班，但教师还是习惯将其留在自己身边，时刻保持关注。
后来，奇色花得到国际组织的支持。国外融合教育专家对幼儿园的教师进行培训，带领教师们梳理出一套专业的幼儿评量流程，平衡了特殊孩子和普通孩子的发展需求。评量计划以了解个人兴趣能力为起点，教师要明白幼儿需求，制定并执行发展计划，最后进行评鉴。如此流程不断重复，针对每个孩子的教育方案也不断得到优化完善。
奇色花曾招收过一名叫妍妍的自闭症女孩，她习惯了原先机构的服从式训练，没有指令便不会有任何的表达和行动。如果一直在接受成人指令中被动学习，妍妍的发展将十分受限。于是，老师通过家访了解妍妍的基本情况，与家长沟通妍妍的一日生活，解答家长的担忧和困惑。通过对妍妍进行画像。老师为妍妍制定了发展计划。在4岁入园时，妍妍的评量达标率不足20%，经过三年“评量一教育一再评量”的循环，除社会交往能力外，她在各领域的能力都已达到同龄人水平，其中数学能力更是表现得极为出色。除针对特殊孩子制定教育计划外，幼儿园还为普通孩子制定发展计划。两套计划相互支撑，相互影响，共同成就了奇色花的特色教育之路。
让更多人成为“同道中人”
在奇色花的教师队伍中，青年教师占了一半以上。基本都是本科学历，甚至还有几名研究生。幼儿教师的薪资待遇相对较低，奇色花的教师面对更加复杂的工作内容，要付出更多的精力。那么到底是什么让这些教师选择留下呢？蔡蕾毫不讳言：“是使命感。”她说，要让每一个员工都明白，自己不只是一名工作者。而是要承担社会责任，推动社会进步。奇色花的定位是社会公益组织，选择加入的教师多是有教师情怀，愿意推动融合教育的“同道中人”。在教师入职后，幼儿园会为其提供系统性的价值观培训课程，保证教职工队伍有共同的使命作引领。
此外，幼儿园管理民主，财务透明，由无数志愿者组成的理事会对其进行治理和服务。除学费外，幼儿园运营成本主要依靠政府、国际组织和社会各界的资助。奇色花数师在做的是一种善意的传递，他们在这个特殊的平台不断成长，在社会责任感和职业认同感的洗礼中实现自我价值。
经过二十多年的发展，如今奇色花声名在外，被哈佛大学、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收录为全球良好实践案例。但蔡蕾认为，我国的融合教育与欧美相比还有较大差距，我国的特殊教育和普通教育还未一体化推进，仍然是双轨发展。推动融合教育的人群也比较局限，主要是特教的学者和从业人员。蔡蕾介绍，学前阶段的课程以一日生活为主，孩子之间的差异并不大，在学前阶段推动融合教育相对容易。但我国学前阶段的融合教育起步晚，还未探索出成熟的教育模式。有些幼儿园只是将特殊幼儿放在普通教育的环境之中，在幼儿园里办个特教班，或者把孩子抽离出来做康复，没有对教育模式进行调整。融合教育要接纳所有孩子，但这只是第一步，融合教育还要保证所有孩子都得到针对性的教育。这一点，奇色花团队探索实践多年，在2014年才真正做到。
以奇色花为样本，河南在融合教育方面进行了多重探索。从特教班到随班就读，从45所试点园到用182所试点园实现县域全覆盖，融合教育真正走近了每一个孩子。2022年，河南省启动“1+5+N”区城发展模式，要在每个地市甄选优秀的试点幼儿园，培育地市的学前融合教育资源中心，旨在将以奇色花为典型的融合教育经验推广出去。
看到融合教育持续向好，蔡蕾很欣慰。她说，团队的目标就是把奇色花“做没”——当有一天融合教育不足为奇，大家习以为常，也就不需要奇色花了。正如陆游的词中所写:“零落成泥碾作尘，只有香如敌。”
文章来源：《世界儿童》2023年第五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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